人們常常贊美松樹的四季常青和楓樹的霜葉如火。它們已經(jīng)像樹中的英雄和美女。我這里卻要把點贊送給樹木家族中的平民百姓白楊。

　　在北方,白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。但在南方,卻很罕見。周作人在《兩株樹》一文中,引經(jīng)據(jù)典,對白楊樹葉嘩嘩啦啦的聲音贊美不已。茅盾在他的著名散文《白楊禮贊》里,更是贊美它“偉岸,正直,樸質(zhì),嚴肅,也不缺乏溫和,更不用提它的堅強不屈與挺拔,它是樹中的偉丈夫!”他們兩位是浙江人,對北方的白楊似乎相見恨晚,都像大開眼界。土生土長的北方人,反而因司空見慣而有些麻木。其實,普普通通的白楊,是很有些非凡之處的。

　　剛上小學(xué)時,寒假剛過,老師帶我們?nèi)ヒ巴庹掖禾?。扒開枯草,她指著泛綠的草根說:看,這就是春天!但此后的日子,離離原上草卻總也等不來。春天原來還很遙遠。工作后,城市少見荒草,自然也不再去扒草尋春。我的住房外,卻有一棵楊樹。春節(jié)后不久,一冬天都光禿干枯的枝杈上,突然齊刷刷地冒出芽苞來。沒幾天工夫,便掛滿了纓穗,我們叫它楊樹狗。過不了一周,楊樹狗們紛紛落地,樹枝上又齊刷刷地拱出一層嫩葉來!如同無數(shù)面小綠旗,迎著朝陽,閃著光亮!給乍暖還寒的早春驟然添了一派暖意。這幾個步驟轉(zhuǎn)換得如此迅速,步調(diào)如此統(tǒng)一,簡直目不暇接。在周圍的樹木中,楊樹是最早披綠的。它最早也是最快讓人感受到春天的到來,而且年年如此!

　　而深秋楊樹的落葉,更是極有氣勢。一般是在小雪節(jié)氣前后。借著一次寒風(fēng),白楊滿樹的葉子,會像兵陣一樣,爭先恐后地沖向大地懷抱。以至樹下的落葉會厚厚地堆積一層,比銀杏葉還壯觀!園林工人收拾這些楊葉,不是在地上路上,而完全是趟在樹葉上,嘩啦嘩啦,形同呼喚交談。以至他們總是要準備一批大袋子,不一會兒,就滿滿當當?shù)囟殉梢慌?像糧食大豐收!我曾在樹下?lián)煲黄笕~子回家去量,竟然寬26厘米!

　　白楊就是這樣一種最愛在平凡中創(chuàng)造不凡的樹。甚至連楊樹的短處,也很獨特,這便是飛絮。其他的樹,極少見到。只有柳樹,與之秉性相同。楊花柳絮,同生共滅。其實這也無妨。如同人非圣賢孰能無過。何況樹族中的平民百姓楊柳呢!